第六百五十六章 未停的吵架
第六百五十六章 未停的吵架 (第2/2页)“或许已经有了!”蔡元培叹道,“各种新的思潮如同一场大洪水,来势凶猛,把旧日的习惯都冲破,有人会因此感受痛苦。而如此迅猛的水势,也会让旧有的河槽无法容纳,泛滥岸上,把田庐都扫荡掉。高高在上的军阀,则像猛兽。中国现在的状况,可算是洪水和猛兽竞争。要是有人能把猛兽驯服了,来帮助疏导洪水,那中国就立刻太平了。”
后来蔡元培把他的想法写成了一篇叫做《洪水与猛兽》的文章,他以洪水比喻新思潮,以猛兽比喻军阀,还挺形象的。
胡适此时来到办公室中,高兴地拿出自己创作的一首新诗给李谕看:“为了祝贺相对论这个掀翻旧时代的利器,我兴奋得睡不着觉,写下了它。”
李谕拿过来看了看,内容是:
“旧日物理如同五行山,
岿然不动五百年,
当相对论的光出现,
弯折绕过几个高耸的山头,
出现在你我眼前,
突然告诉世人,
对与错,光与影,
悄然之间已经完成了变换。”
李谕笑道:“好诗,好诗!”
胡适得意道:“我准备把它收入我的《尝试集》中,作为对新科学理论的致敬。哦!我真是太喜欢这种掀翻旧有理念的事情了!原来外国人在做和我们一样的事,不仅文学在革命,科学也在革命。”
章士钊同在办公室中,大摇其头:“你做的这首新诗完全不如我的一首。”
胡适不服道:“拿出来看看。”
章士钊取出一本笔记,念了起来:
“物理世界奥秘深,探索未知心欢喜。
力热光电磁五行,相互作用妙趣生。
宏观微观皆一体,万物相连无界限。”
胡适说:“你的是七言古诗,现在大家讲究白话文,要的是简单易懂,你应该知道,洋人的诗非常简单。我所做《尝试集》中便全是新体诗。”
章士钊说:“尝试尝试,只是尝试,谈不上文学二字。”
胡适指着对面的鲁迅:“周教师的几篇文章,你总不能不服吧?”
章士钊说:“周教师的文章作得当然很好。”
胡适说:“就连周教师都写了几首新诗。我起名《尝试集》,不仅是为了尝试,更是呼吁大家都来尝试做新诗。”
章士钊说:“这么说,胡博士是在抛砖引玉?”
“对,”胡适说,“周教师的那几首很不错,比我的强。”
“我其实不喜欢做新诗,”鲁迅笑了笑说,“而且我也不喜欢做古诗,只是感觉现在诗坛寂寞,才打打边鼓,凑个热闹而已。等什么时候真正的诗人出现,就洗手不作了。”
胡适欣赏道:“看看周教师的觉悟!我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,都被周教师说了出来!可惜周教师提前离开日本,不然也是个博士。”
鲁迅被说得有些尴尬:“辍学一事,确实不对。”
大家可能都知道,鲁迅骂了胡适十几年,但这时候的鲁迅和胡适关系还是很不错的。
鲁迅早年对胡适的评价非常高,他说过:《新青年》时期,最让我注意和佩服的就是陈胡二人。
一年多后,胡适写《西游记序》,一直无法确定作者到底是不是吴承恩,便求助于鲁迅,——鲁迅在北大开了中国史一课。
为了帮他考证,鲁迅处处留心关于《西游记》的资料,一旦发现便会立即寄给胡适。
而在创作《中国史略》时,鲁迅也多次征求过胡适的意见。
反正两个人还处在蜜月期。
章士钊与胡适的关系正好反过来,现在挺不好的,以后变得不错。
两个人一直关于白话文和文言文争论不休。
直到几年后才和解,两人合影留念时,在照片背面题诗。
两人一反常态,章士钊写了首新诗:
“你姓胡,我姓章,
你讲什么新文学,
我开口还是我的老腔。
你不攻来我不驳,双双并坐,各有各的心肠。
将来三五十年后,这个相片好作文学纪念看。
哈,哈,我写白话歪词送把你,总算是俺老章投了降。”
胡适则写了首古诗:
“但开风气不为师,龚生此言吾最喜。
同时曾开风气人,愿长相亲不相鄙。”
此时,章士钊又问道:“胡博士,你的意思是以后就不能做古诗了?”
胡适说:“有唐宋古诗不就够了?现在人做不出成样子的古诗,还不如研究研究新文化下的新诗。”
“新诗?那不就是大白话嘛!”章士钊一点都不喜欢。
胡适擅长举例子,说:“大白话同样可以有深意。你难道忘了,李谕院士曾经写出过‘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,我要用它寻找光明’这般振聋发聩的诗句。”
章士钊给李谕面子:“李谕先生一个研究科学的,写的诗都比阁下好。”
李谕笑道:“就这么一小句,算不上诗。我和周教师一样,单纯突发奇想,不是诗歌创作。”
章士钊趁机说:“这首诗我记得是李谕院士在见到南社柳亚子时所作,可比胡博士的《尝试集》早得多。”
胡适不屑道:“南社的诗不值一提,连郑孝胥都比不上。”
章士钊说:“他们或许也看不上胡博士的《尝试集》哪。”
胡适与柳亚子等人的南社也相当不对付,胡适曾经说“暂不与君辩,且著《尝试集》”,但只是说说而已,不辩就不是胡适的风格。
两边现在吵得很凶,柳亚子与杨杏佛等人一直看不上胡适写的东西。
胡适则不甘示弱,怼他们道:“请君莫笑白话诗,胜似南社一百集。”
反正都是些文人相争,越争越热闹,是个好现象,让他们放开吵就是。
李谕想在国内找个人吵,还没对象哪,挺寂寞的……